第一百七十一章 请辞与请死(2 / 4)

“王上.....此言何意?”

寒蝉微微笑着,转回头来,看着那个一脸错愕的令尹大人,无比温柔地说道。

“神女死了,令尹大人。”

这位年过七旬的大楚令尹如同一个初见人世的少年一般,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,吃吃地说道:“王...王上不要....说笑。”

寒蝉敛去了笑意,无比平静地说道:“君王无戏言。令尹大人如若不信,可以去神都寻找三月尹大人。”

令尹这才想起来,这几日他们一直都未曾见到过那个形貌丑陋的柳三月,令尹最后一次见到他,还是在悬薜院苏先生死去的那晚。

“三月尹大人为何去了神都?”

寒蝉转回身去,平静地提起了那柄倚在栏边未曾出鞘的剑。

“师弟去年便已经死在南衣城,是神女大人自冥河之中,以神鬼权柄,强行将他留在了人间。神都之中有着诸多神力残余,也只有那里,才能让他在神女离去之后,在人间残存一些时日。令尹大人明白了吗?”

令尹沉默地跪伏在那里,什么也没有再说。

对于这些黄粱人而言,哪怕当初曾经亲口说着,人间应该是人间的人间,但是说到底,终究在心底,依旧对于那位古楚神女,有着不可放下的依恋情节。

只要巫鬼神教这个名字不曾消亡,在这片大地上延续了数千年的神鬼信仰,便永远不会衰败。

迎风楼上高天之风甚是肃冷。

纵使老大人身披帝袍,身临火炉,却是依旧有如身处寒冬腊月一般不住地颤栗着。

寒蝉握着剑长久的站在那里,看了人间许久,回头看着那个不住颤抖着的令尹,平静地说道:“人神相离,这是当初你们推孤登临帝位之时的选择,事已至此,大人又何故如此?”

令尹沉默了很久,才颤颤巍巍地说道:“世人拒绝人神相亲,只是为了自由,而非真正厌恶那样一种古老的存在,一如古时先祖们虔诚以礼,反复颂唱的那样——吾神吾母吾神吾父。少年时候,不乏因为叛逆破门而出之人,但是王上,有哪个少年,真的会与自己的父母决裂呢?”

寒蝉静静地看了令尹许久,而后叹息一声,缓缓说道:“或许大人所言非虚,只是身为一个槐安人——就像当初在巫鬼大河之中,那个南楚巫骂的那一句话一样,槐安是背神弃礼的戎狄。孤并不能理解大人所说的这种情感。”

令尹沉默少许,沉声说道:“神女大人倘若真的死了,黄粱现而今的处境,便有如弃子,需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,才能将那些战事平定。”

寒蝉微微一笑,说道:“大人倘若一开始便直言黄粱譬如孤儿,孤又何至于踌躇不解?”

令尹愣了一愣,抬头看向那个立于栏边的帝王,似乎从这样一句话中想到某个极为震撼的可能。

“既然黄粱独木难支......”

寒蝉轻声说道。

“那便还政大风吧。”

“不可!”

当这位帝王那句话落下的时候,老大人的话语亦是几乎在同时响起,甚至还要先于寒蝉的话语砸落在迎风楼中。

原本颤颤巍巍,好似命不久矣的令尹在这一刻,却是骤然惊悸而起。

寒蝉转回身来,平静地看着令尹,说道:“为何不可?”

惊悸而起的令尹大人沉默地看着落在了地上的那身白色帝袍,炉子里的火正在飘摇着,有着许多灰烬被风吹了出来,落在了那身帝袍之上,于是像极了一身被遗弃的陈旧的衣裳。

为何不可?

寒蝉的那个问题依旧在令尹心头回响着。

只是或许这位老大人也说不出来为何不可。

一直过了许久,老大人才神色复杂地看向寒蝉,轻声说道:“王上是认真的?”

寒蝉淡淡地说道:“不然我在说笑吗?”

令尹沉默了许久,什么也没有说,重新伏下身去,于高楼之中俯首一礼。

“下臣请辞。”

寒蝉静静地看了令尹许久,转回身去,轻声说道:“自然可以,只是大人请辞之前,还需要帮孤做一件事。”

老大人长久地跪伏在那里,声音哀戚地说道:“王上何必置老臣于死地?”

这位令尹大人自然清楚寒蝉需要他做什么。

一如当初京都之乱之时那般,拟旨,昭告人间。

寒蝉只是平静地说道:“孤乃流云粗人武夫,不善文采,大楚重临人间一趟,总归需要一些体面的落幕,此事倘若大人不做,黄粱情何以堪?”

令尹只是长久地跪伏在迎风楼之上,什么也未曾说。

一直过了许久,老大人才重新抬起头来,神色果决地说道:“下臣,请死。”

这位流云剑修默默地看了那位令尹大人很久,而后蓦然叹息一声,转回头去,看向了那样一座楚王殿前。

思绪似乎又回到了太一春祭之时的风雪长阶。

“阑离确实没有说错,孤家寡人呵孤家寡人。”

这位并未着帝袍的流云剑修闭上眼睛,挥了挥手,淡淡地说道。

“大人去吧。”

高楼之上有苍老而迟缓的脚步声慢慢远去,而